专访｜张翼翔：很多投资者尚未认识到ESG投资的长期优势

作者：万慧/彭博商业周刊

时间：2022年10月30日

在ESG关注度日益升温的今天，标准是企业践行ESG的一份重要说明书。然而，如今关于ESG的标准存在诸多乱象，国内外标准暂时还无法统一。企业对ESG的认知还不够深入。BSI委托YouGov调查的最新研究成果表明，英国企业对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缺乏认识。尽管英国中小企业占英国所有企业数量的99%，但其中只有18%的中小企业表示他们了解这些目标。同时，超过一半（54%）的大型企业（250名以上员工）对此也不甚了解。那么，ESG标准的制定存在哪些挑战？中国在制定ESG标准方面处于什么阶段？BSI的角色又是怎样的？英国标准协会（BSI）大中华区董事总经理张翼翔（Frank Zhang）针对以上问题接受了《Bloomberg Greend彭博绿金》栏目的专访。

目前尽管ESG很受重视，但在中国依然统一明确的ESG标准或披露制度。在您看来，在中国推广 ESG 标准面临哪些挑战？

的确如此。虽然中国许多领先的公司已经开始定期发布ESG报告，但我们还没有一个统一的ESG标准，原因有很多。首先，ESG的概念首次出现在西方国家，有一些指标可能不适用于中国。同时，中国文化高度重视的一些指标，如消除贫困，没有纳入传统的ESG标准范围中。因此，需要创建具有中国特色的ESG标准。此外，中国的上市公司和债券发行人普遍缺乏对ESG的认识，而仅仅将ESG的信息披露视为监管要求。最后，需要加强金融机构对ESG投资的认可。到目前为止，大多数机构投资者和资产管理公司都没有能力识别环境和社会风险，也没有认识到ESG投资的长期优势，而且对将ESG因素纳入投资决策持谨慎态度。同时，市场上缺乏与ESG相关的金融产品，且ESG投资市场活动非常低。

中国有没有领先全球的ESG标准？比如，中国是全球最大的新能源汽车市场，在这个市场上，有没有一个标准已经推广到世界，或者将要推广到世界？

到目前为止，中国市场还没有全球领先的ESG标准。一方面，监管部门还没有发布对中国所有公司都有强制性的、统一的ESG标准。另一方面，虽然我们有中国的ESG评级提供商如IIGF、Mioteco、SynTao等，但国际上的ESG评级提供商如MSCI、标普等通常具有更大的市场影响力。我认为，由于中国市场的规模和影响力，以及中国在新能源汽车等许多新行业的主导地位，以及中国市场的文化特点，未来一定会有符合中国市场需求的ESG标准。

财务报表是量化数据，制作财务报表很容易，而ESG是对价值的描述，如何设定价值的量化标准？

ESG的定量标准相对来说比较难制定，这是因为公司的ESG绩效难以量化。而难以量化的原因有两个：首先，定量指标需要具有可比性和普遍性，如温室气体排放。由于各行业的特点不同，不同行业的公司有不同的业务活动，很难找到不同行业都适用的量化指标和标准。第二，定量指标需要有统一的量化计算方法，以便各公司能够在同一水平上进行衡量。

就ESG评选而言，它收到很多非议。比如特斯拉被标普剔除了标普500ESG指数，特斯拉CEO马斯克就批判说，ESG评选就是一场骗局。您如何看待？

标普500ESG指数的一位发言人解释了导致特斯拉被踢出指数的几个因素，其中包括特斯拉缺乏低碳战略和商业行为准则、存在种族歧视、恶劣的工作条件以及产品责任落实不力。这些理由都是基于ESG评级的构建指标。将特斯拉剔除出标普500ESG指数并没有动摇ESG在识别企业在环境、社会和公司治理方面表现的权威性，也没有削弱ESG评级在资本市场的重要性。

最后，从资本市场来看，ESG评级加强了企业非财务信息的披露，目前全球范围内已经有多个监管机构和证券交易所要求披露ESG信息，而企业的ESG信息披露率也在不断提升。同时，金融机构也在不断加深ESG评级能力建设。根据全球可持续投资联盟（Global Sustainable Investment Alliance，GSIA）2021年发布的可持续投资报告显示，2020年初全球可持续投资管理资产规模达到 35.3万亿美元，占全球管理总资产的 35.9%。2012 年初至2020年初，年复合增速为13.02%，远超全球资产管理行业的整体增速（6.01%）。截至2021年11月中旬，全球有4,500多家机构加入了联合国负责任投资原则（PRI）倡议，比2020年底增长近30%，其总资产管理规模达120万亿美元左右。ESG投资已经成为资本市场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，而ESG评级是ESG投资的重要基础。因此，ESG评级建设势不可挡。

从这次我们搜集的企业报名资料看，选报G奖项的企业微乎其微。请问，在ESG中，G是否经常被忽视，还是比较难以达标？

ESG中的G部分要求公司从董事会到经营管理层一直到普通员工都贯彻落实ESG理念，建立覆盖决策层、监督层、执行层各个层级，而且分工负责、权责清晰的ESG治理架构，保障ESG事项融入不同层级的履责过程中，提升公司综合治理水平。

这对公司原有的治理结构提出了更高要求。举例而言，多数上市公司选择在原有的审计委员会、薪酬委员会、提名委员会等董事会下设委员会中并列设立ESG委员会，来负责ESG事项审议、决策，并且再下设具体的ESG工作小组负责在经营管理中推进执行。其次，ESG的G部分还要求公司增加原有的绩效考核维度，以保证ESG事项的落实。若公司不对ESG委员会和工作小组进行相关考核，可能会导致ESG事项推进落实不专业和公司“洗绿”之嫌，进而导致公司声誉风险。

综上所述，ESG钟的G部分会对公司原有的组织结构和考核方式提出挑战。因此，只有少数公司有魄力彰显其在ESG中的G部分的实力。

ESG中的E/S/G三者之间的关系是什么？是互为因果还是相互独立？

按照我的理解，ESG中E和S在G的框架下推进，同时E和S相辅相成，共同形成ESG体系。以企业为主体，公司在董事会层面建立ESG委员会，并下设ESG管理小组，统一推进ESG项目实施。从结果来看，E和S是公司治理的综合体现，也是公司经营活动的影响力结果，总体而言ESG三个维度互相影响，缺一不可。